人心不古什么意思?(是从什么时侯开始的呢)
今天,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就是“人心不古”,言下之意就是古代的人都非常淳朴,而今天的人却非常巧诈。那么,人心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不古的呢?
说这之前,我们不妨先看两个故事。宋桓公有两个儿子,一个叫兹甫,一个叫子鱼。兹甫为弟,是嫡子;子鱼为兄,是庶子。如此,兹甫被立为太子自然是合情合理,宋桓公在弥留之际也是这么做的。然而,兹甫却主动退位让贤,极力主张子鱼来做太子。宋桓公闻言,大惊,迭问缘由。兹甫却说自己和兄长相比,子鱼年长且仁,具备一国之君的风度。宋桓公听后大为感动,哭得泪流满面!谁料子鱼却固辞不受,他说:“兹甫以‘仁义’推荐我,父亲也深以为然,答应让我做太子。可见‘仁义’是天下至高的美德。然而大家忽略了一点,兹甫愿意将国家让于人,这不是更大的仁义吗?与我相比,显然兹甫更适合做太子。”最后,还是兹甫被立为太子,宋桓公薨后,兹甫即位,是为宋襄公。
宋襄公认为兄长子鱼的品质较为高尚,于是便封其为司马,即宋国的最高军事长官。我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春秋时期礼坏乐崩,“弑君三十六,亡国五十二,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。”在这个时代,父子反目、兄弟阋墙的故事不绝于史。然而宋襄公兄弟表现出的却是父慈子孝、兄友弟恭。不得不说是“浓绿万枝红一点”了!
既然说到宋国,就不得不提一下它的缘起。宋国的先祖正是殷商王族,周武王灭商之后,秉承了“灭其国不绝其祀”的古训,将微子启封于宋地。宋国的地位可不一般,为一等公国。同时受封的还有虞舜和夏朝的后代,虞舜后人被封在陈国,夏朝后裔被封在杞国。陈国、杞国、宋国被称为“三恪”,恪即尊敬之意。意在宣示自己并非殷商的掘墓人,而是其继承者。根据《左传》记载,“宋,先代之后也,于周为客,天子有事膰焉,有丧拜焉。”这就说明宋国对于周王室的地位是极为特殊的,不是君臣关系,而是主客关系。每次,周王室祭祀宗庙以后,总要拿一部分牺牲给宋国,以示对其尊敬之义。
然而,毕竟是到了“春秋无义战”的时代。楚国不顾宋国的国际地位,悍然发动了对宋国的战争。其实楚国一直未被中原各国承认,人们都称其为“楚子”。这还是客气点,要不就直接称其为“楚蛮”。公元638年,楚国军队兵临泓水南岸。泓水位于宋国南部,距离宋国约四十公里。
宋国处于四战之地,一马平川,根本无险可守。唯一可以倚恃的就是这条泓水,如果在楚军渡河之时发动进攻,定可占尽先机。大司马子鱼正是这样建议宋襄公的,然而襄公却丝毫不为所动,只是平静的说出两个字:“不可”!子鱼无法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军从容过河,进而长驱直入。一个时辰后,楚军顺利渡过泓水,两军相隔一箭之地。面对来势汹汹的楚军,子鱼建议趁其排好阵势之前,发动进攻,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。然而,宋襄公还是表现出一脸的平静,嘴里还是那两个字,“不可”!
俄而,楚军列好阵。这时宋襄公才发出了号令:“出击”!但是身居中原的礼仪之邦怎是这楚蛮的对手,不一会儿宋军就被打得丢盔弃甲,就连宋襄公大腿上也中了一箭。这次宋国可是输的一败涂地,脸面尽失,以至于“国人皆咎公”。面对国人的不解,将士的非议,宋襄公不仅毫无愧色,还有自己的理由。其言:“君子不重伤,不擒二毛。古之为军也,不以阻隘也。寡人虽亡国之余,不鼓不成列。”就是说,君子之道在于不伤害已经受过伤的人。所谓二毛即指头发花白的长者,念其老,故不忍伤害。古代用兵之道,在于等待敌人列好阵以后与其光明正大的对阵,而不是凭借险要的地势,对其突然袭击。
我们今天看到宋襄公的这套说辞,显得非常的迂腐。然而,春秋时期的人也是这么看的。宋襄公慷慨陈词一番以后,本以为子鱼会被自己所折服。谁料,顿时就给他浇了盆冷水,说了句“君不知战!”接着子鱼说道:“勍敌之人,隘而不列,天赞我也。阻而鼓之,不亦可乎?犹有惧焉。且今之勍者,皆吾敌也,虽及胡耈,获则取之,何有于二毛?明耻、 教战,求杀敌也。伤及未死,如何勿重?若爱重伤,则如勿伤;爱其二毛,则如服焉。三军以利用也, 金鼓以声气也。利而用之,阻隘可也。声盛致志,鼓儳可也。”
史书上没有记下宋襄公的回话。在第二年的五月,宋襄公与世长辞。大家一致认为,宋襄公之死是“伤于泓故也。”此后,人们对宋襄公的评价也多是负面的。《左传》的一句“君未知战”让宋襄公成为人们奚落的对象。后来的《谷梁传》也指责宋襄公这是咎由自取,不能与时偕行,顺应时势的发展。然而《公羊传》却高度赞扬了宋襄公,甚至将其与周文王比肩。认为他“临大事而不忘礼仪,有君而无臣,以为虽文王之战,亦不过如此”。
司马迁作《史记》也对宋襄公采取了同情态度,“襄公既败于泓,而君子或以为多,伤中国阙礼仪,褒之也,宋襄公有礼让也。”司马迁认为在礼坏乐崩之际,宋襄公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楷模。《淮南子》更是为宋襄公鸣不平,“古之伐国,不杀黄口,不获二毛,于古为义,于今为笑,古之所以为荣者,今之所以为辱者。”说实话,泓之战在历史上并不是一场多么重要的战争,更多的还在于其象征意义。黄朴民先生认为楚宋“泓之战”在政治上,使得宋国从此一蹶不振,楚国得以进兵中原,开启了新的一轮春秋争霸。在军事上,它标志着西周以来以“成鼓成列”为主要特色的“礼仪之兵”行将寿终正寝,新型的以“诡诈奇谋”为主导的作战方式正在崛起。
诚然如是,在“泓之战”之前,为战以礼,古风粹然。“泓之战”以后,兵以诈立,人心不古!从这场战争中,我们可以看出宋襄公重视的是君子之道,更加强调程序正义。如果程序不正义,赢了这场战争也不是很光彩的一件事情。而楚国更注重的是结果的胜利,因为胜利者更具有强势话语权!
其实,我们不应该以今天的视角来看宋襄公。在他的身上正好体现的是我们祖先重诚信、守规则的美好品质。而这种美好的品质却偏偏被奇谋巧诈给践踏了。所谓“于古为义,于今为笑,古之所以为荣者,今之所以为辱者。”我们不仅不为宋襄公身上所残留的这股高尚遗风所称赞,反而嘲笑他迂腐,实则是人心不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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