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在寻找具有持续竞争优势的公司,其中一个关键要素是成本结构,拥有良好的成本结构往往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基础,对于旗下的地毯公司,主业成本是材料化纤制品,而人工仅仅15%;对于飞安国际的成本是要大量投资飞行模拟器,而在Net-jet飞行包机公司,实际是依赖大量优秀的飞行员,所以人工成本是大头,而对于保险公司,未来五年十年的索赔是保险行业的主要成本,公司的业务不同决定了成本结构的不同,而分析公司的关键在于找对公司的成本,了解公司为什么比竞争对手有优势”----摘自巴菲特股东大会
在思考成本结构的主题前,我们先来看一个因为成本结构改变,让丑小鸭变身白天鹅的百倍股的故事。这个故事发生在化工行业,背景是美国的页岩气爆发。如果要总结能源行业过往二十年来革命,那么最大的技术革命可能是美国的页岩气突破,在开采技术上,页岩气出现四项突破性创新,分别是水平钻井技术、3D地震成像技术、微地震波压裂成像技术以及大型水力压裂(MHF)技术。 自2000到2010年间,页岩气占美国天然气的总产量由最初的1.6%急速攀升到26.6%,全球能源世界的版图被彻底的颠覆了,美国从能源进口大国变成不但自己自用,还有余量出口。
直到2007年美政府还没有意识到新能源革命的来到,因为页岩气的爆发不是政府推动,而是由小型石油公司点火启动,这在证明在经济领域,逐利的驱动是企业家创新的最强大动力。但是页岩气革命后的十年,最大收益的并非创新者,正如中国老话谷贱伤农,在能源行业同样应验,油气产量大爆发后,石油和天然气的价格开始持续走入下行通道,即使中东产油区战火蔓延,也无法拉动低迷的油价,革命结果是全美成为超低能源价格的洼地,受益者是能源的消耗大户,低价能源也吸引了福耀玻璃在美大规模投资办厂。
页岩气革命没有给能源行业带来大繁荣,却让北美石化下游行业出现利润大爆发,包括聚丙烯,环氧丙烷,乙烯及包括PP、PE等在内的塑料生产商。其中最典型的是两个化工企业:利安德巴塞尔因为高负债低毛利持续亏损,在2009年破产重组,而后短短几年依赖超低价格的能源,彻底改变了原成本结构,从低毛利的化工企业,变成暴利机器,4年就赚到180亿美元,用了十年时间成为百倍股。另外一个是陶氏化学,在2008年金融危机一度濒临破产,依靠巴菲特的30亿美元优先股(8.5%固定股息率),才勉强活下来,而之后的低成本油气让陶氏化学翻身一变,股价从5元直达55元,2015年陶氏与杜邦合并成为一个1500亿美元的化学巨头。陶氏化学总裁利维里斯感叹到:世事多变,从破产到发财就一步之遥,低成本原料是让我们变成赚钱机器的关键”。
因此,思考行业和企业成本结构是投资者学习投资的重要一课,成本分析表是财务报表的重要一页,比如2021年的茅台年报中,茅台酒成本构成的核心是直接材料56.33%,金额50亿,直接人工31.22%,金额27.8亿,其余是制造费用6.67%,燃料3.05%,运输费2.74%;而采购占比最大两项科目是酿酒原料占比48.9%,包装材料占比44.59%,二者合计金额59亿,大致与直接材料的成本匹配,而茅台酒的直接制造成本89亿仅仅占销售额的8%,而销售费用和管理费用之和112亿,甚至超过了茅台酒的制造成本。这说明茅台酒成本结构并不是一个传统制造企业,而是一个以品牌驱动的奢侈品公司,茅台的优势是品牌力,品牌美誉存,则公司兴旺,品牌毁则公司亡。
与之类似的片仔癀,它涵盖医药制造,流通,化妆品,食品四个子行业,但是核心优势在于医药制造,片仔癀成本结构中90%是直接材料,余下是人工费和制造费,而直接材料中仅麝香和蛇胆金额占比高达90%,特别是麝香原料占比高达64%,这说明片仔癀极度依赖高端贵价药材。制造成本8.6亿,仅占营收11%,而管理费用和销售费用合计10.26亿,超过制造成本,与茅台类似,片仔癀也是依赖品牌驱动的老字号中药企业,品牌力量是企业核心竞争力。
相反,我们如果观察周期行业,就会发现成本结构完全不同于品牌企业,比如火电行业和水泥行业成本决定于煤炭价格,煤价低则行业有利润,煤价高则行业亏损,观察煤炭价格的变化,就可以了解火电行业转折点。炼化,石化,化工,合成材料的行业成本决定于石油价格,油价高涨就会造成中下游的加工业利润萎缩;即使是过往两年大热门的新能源行业也无法逃脱成本结构的魔咒,宁德时代的销售毛利率从2016年的43.7%下降到2021年的26.28%;宁德的直接材料占营业成本84%,正极,负极,隔膜,电解液的价格上涨,并无法用规模效应去化解,因此对于电池行业,技术突破是破除成本结构的唯一路径。隆基绿能五年毛利率从32.27%下降到20.19%;原材料成本占营业成本77%;人工,能源,制造费用占比都是小头,对于光伏制造业,硅料价格的暴涨永远是下游硅片,电池,组件的隐忧。
从成本结构思考,是投资者寻找行业企业竞争优势的一个角度,也是投资者排雷避雷的一个手段,特别对于强周期行业,成本的变化会带来行业利润的井喷,也会带来行业利润的崩塌,如何去寻找这个变化的转折点,是每个热爱思考的投资者的重要一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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